凝心塑魂 铸就信仰
——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户外大型主题雕塑《信仰》创作谈
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原主任
景德镇陶瓷大学副校长
吕品昌
为迎接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的伟大历史时刻,2018年中共中央决定在北京中轴线上建立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同年6月,中共中央宣传部下达了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西广场主题雕塑的创作任务,并明确要求主题围绕“四个伟大”展开。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难得的几次举全国之力的重大历史题材创作任务之一,是百年一遇的重大文化艺术工程。
设计方案(三)
中央美术学院接受了“四个伟大”之中展现“伟大工程”以突出信仰为主题的雕塑创作任务。通过学习,我们清楚地认识到“四个伟大”紧密联系、相互贯通、相互作用,而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党建设新的伟大工程。作为“四个伟大”创作任务之一的“伟大工程”,可谓主题鲜明、意义重大。对此,中央美院高度重视,党委书记高洪和院长范迪安担任项目总指导,组织精兵强将,全力投入。雕塑团队用完美呈现主题思想要求并富于艺术表现性的大型雕塑《信仰》,向党的百年华诞献上了一份庄严而神圣的贺礼。
中央美术学院《信仰》方案送审稿 2019年7月26日
一、主题定位与思想内涵
面对如此重大的题材、如此重要的地点、如此宏伟的场馆和如此重要的时间节点,创作上该如何作为才能把握到位?
首先就是主题和表现内容的定位。《信仰》的创作经历了一个探索、磨合和尝试不同表达方式的过程。刚接到任务时,四大美术学院(中央美院、中国美院、鲁迅美院和清华美院)各自组织了多个精英团队进行构思、构图,围绕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的核心要义和环境条件提出了不同的主题、不同形式以及不同表现风格的创作方案。中央美院最初的构想是反映中国革命和建设的4个历史时期,即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改革开放时期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以主体建筑的4个面和4个角为依托展开雕塑设计,采用墙面和空间、抽象浮雕与写实人物圆雕相结合的方式来表达;同时,还就序厅的“初心”主题性表现和广场中心点作了规划设计,提供了数十个创作方案及表现小稿。这些设计方案为党中央在主题决策上作了初步的探索,并提供了有力的艺术构思支撑和参考。
2018年底雕塑创作的主题从“四个时期”调整为“四个伟大”。中央美院获得其中“伟大工程”的创作任务。“伟大工程”是一个抽象的精神性概念,但又是一个有明确针对性和指向性的核心概念。它涵盖、统摄了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发展历程,其核心要义是“信仰”。信仰是共产党人的命脉和灵魂,坚持崇高的政治信仰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要求,也是党的政治建设的重要内容。中国共产党历来高度重视党的政治信仰建设,始终坚持以崇高的政治信仰引领党建设新的伟大工程。
二、动态选择与主题表达
雕塑如何通过具体的形象表现共产党的发展历程,同时彰显共产党人的信仰特质?这是摆在每一个创作组成员面前的任务。中央美院雕塑创作团队通过认真学习、研究党史,充分认识和理解了“伟大工程”的思想内涵和核心要义,为圆满完成创作任务奠定了思想认识基础。在院长范迪安的主张和建议下,大家认为雕塑人物形象的造型动态整体采用“宣誓”动作十分恰当,这样既可以凸显“信仰”的主题性,又能保持表现形式的统一性和韵律感。
中央美术学院《信仰》(局部)雕塑
1500cm x 450cm x 800cm 2021年
经过反复思考,我们认为党员举起右手宣誓的那一刻是神圣而崇高的,这个动作具有体现共产党人精神性和神圣性的典型性和震撼人心的美学力量。以“宣誓”情节为核心意象,以“宣誓”动作为基本形象的创作构思和造型叙事,在迄今为止的所有雕塑作品中几乎从未有过。为此,这一构思和造型富有创新性,是对党建设伟大工程最贴切的视觉表现。我们相信,这尊以标志性历史事件、代表性人物和成就为背景元素,既展现宏大“宣誓”场景又栩栩如生地刻画每一个个体形象的群像雕塑,能够艺术地表现百年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朝着共产主义远大目标奋进的豪迈情怀和必胜信念。凭借鲜明的主题思想和生动的艺术形式,这尊素白纯洁、庄穆典雅的雕塑群像想必会在展馆现场构成一种极富感染力的审美氛围,令伫立面前的观众情不自禁地举起自己的右手。
中央美术学院《信仰》等大泥塑局部
三、构图表现与空间营造
整体人物形象“宣誓”动作的确定,构成了考量雕塑整体形式感的重要元素,由此也带来构图上容易形成呆板和动作过于单一以至缺乏运动感的问题。入党宣誓这个动作是有规范要求的,尤其在和平年代的宣誓仪式,更为庄重和严肃。因此,构图上如何做到既庄穆统一又灵动活泼,一直是我们寻求造型突破的主要方面。经过创作组反复推敲研究,我们采取的构图策略是新中国成立以前的人物形象和场景的动态、动感强烈一些,而新中国成立以后特别是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人物形象则以动作的重复和叠加强化其庄重感与肃穆感。最后的构图方式是由南至北、由动到静地安排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到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人物,雕塑正面和背面的人物保持对应的身份和时代。为了追求叙事性和运动感,强调构图形式的丰富多样性,在不放弃和影响整体构图庄穆感的前提下,我们设计了八一南昌起义的火线入党、卖报孩童、刑场上的婚礼、五四学生运动、早期建党领袖、青纱帐中的敌后武工队、红军长征过草地、狱中女党员、吹响全国解放号角、开山筑路、抗洪和抗震等10组场景。这些场景设计主要是为了活跃整体气氛和空间构图。将统一的宣誓动作置于不同的历史场景,将姿势由动态强烈到庄严肃立渐次转换,有效地处理了一致性和变化性问题,使整体造型的形式感既显庄穆又富韵律。
中央美术学院《信仰》(局部)雕塑 1500cm x 450cm x 800cm 2021年
通过精心的构图处理,雕塑群像造型特别地强调和凸显了一种蕴含遒劲力量和象征意味的整体形式感。其造型南低北高,外形酷似一尊卧狮,从人物动态到山石形态及一应细节的安排处理都讲求一种向前的律动,透着一种一往无前、披荆斩棘的磅礴气势。通过构图上的整体规划和塑造上的具体处理,山石和人物融为一体,人势与山势彼此默契,以至整个雕塑造型形成峰峦叠嶂、巍峨挺拔、众志成城的恢宏意象,突出了信仰的庄严坚定和共振共鸣,给人以强烈的精神震撼和视觉冲击。
四、形象塑造和形式语言
《信仰》以“宣誓”为核心意象,集中表现各个历史时期、各行各业、各民族与各阶层的共产党人的形象。雕塑表现所涉及的人物、身份、时代和场景等选择和确定,一直是在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专家学者的参与和共同研究下进行的。雕塑中71个人物形象,参照并凝聚了上千个出自中国共产党百年历史的英雄模范人物。他们当中有的有现实原型,有的综合了不同时代、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代表性人物。这些人物形象是中国共产党各历史时期精英力量的代表。《信仰》展现了中国共产党不断壮大和发展的百年历史过程,表现了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为实现伟大中国梦、追求共产主义远大理想而奋斗的豪迈情怀和必胜信念。
中央美术学院《信仰》等大泥塑局部
中央美术学院《信仰》等大泥塑局部
形象刻画是创作的重点。在尊重史实的前提下,艺术家们没有拘泥于具体的历史事件和特定的历史人物,而是以大胆的构思和处理来塑造集中体现中国共产党的政党精神和党员特性的艺术形象。为把握好不同历史时期的人物身份、性格、时代特征和精神面貌,为避免众多人物形象在同一个动作造型下的雷同或重复,我们作了充分的思考和讨论,找到了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我们所采取的方法是,在结合现实原型、保持写实风格的基础上,充分发挥雕塑家在塑造手法和造型语言方面的个性。为了加深对党员人物原型的认识也营造良好的创作氛围,工作室现场四周墙面悬挂和摆放了大量不同时期的英雄人物、劳动模范和优秀共产党员的图片,以及从中影集团借来的大量历史服装和原始道具。我们力求从中发现灵感、寻找典型,获得某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在表现形式方面,《信仰》主要采用圆雕方式,综合运用写实主义和象征主义的艺术手法。自新中国成立以来,经前辈艺术家的实践积累,中央美院形成了根基深厚的现实主义雕塑传统,《信仰》创作团队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在形象塑造上,大家运用具象写实手法,努力做到刻画的细腻和严谨,这无形中增加了创作的工作量和精力投入,对每一个创作者来说都是身心的考验。在长达4个多月的等比例放大工作中,创作团队的每一位成员都表现出了高度的政治觉悟和责任心。大家战严寒、抗酷暑、防疫情,任劳任怨,出色地完成了光荣的使命。
中央美术学院《信仰》雕塑
1500cm x 450cm x 800cm 2021年
五、材料选择和加工制作
汉白玉作为一种纯净、素雅的高贵石材,在我国已经使用了几百年。历史上汉白玉往往用于皇家建筑的营造,如今我们用之表现中国共产党的百年伟大历程,体现了广大人民当家做主的理念。纯净、圣洁的汉白玉象征着中国共产党的“纯洁与高贵”,石材的选择凸显了整个工程所要达到的美学追求——中国式的“高贵的单纯与静穆的伟大”。经过一个半月的运输过程,最终将700立方米的珍贵石材从原产地运抵河北曲阳石雕加工基地。
石料加工是创作过程的一个重要环节。为确保《信仰》的完整性和艺术性,最大限度地呈现其高贵、圣洁的表现内涵和形式的宏伟面貌,中央美院不仅派出专家在现场全程跟踪指导,全体创作人员也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在现场与工匠们共同探讨技艺和表现手段,并亲自上手精加工每一个石雕人物形象。现场气氛热火朝天,这是一种久违了的工作状态和奋斗场景。
中央美术学院《信仰》等大泥塑A面
中央美术学院《信仰》等大泥塑B面
六、国家使命的新担当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央美院的艺术家们在各个历史时期都承担了重大的国家创作任务,创作了许多无愧于时代的伟大精品,如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北京“十大建筑”主题雕塑、毛主席纪念堂的主席像及户外群雕、宛平城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群雕、西柏坡和延安枣园革命纪念馆的“五大书记像”,以及八一南昌起义纪念馆、井冈山革命博物馆和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等重要公共文化设施中的展陈雕塑。
参与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户外大型主题雕塑《信仰》,让我们对主题性雕塑创作的意义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总结起来有多方面的体会和心得。
对于中央美院来说,培养、锻炼了雕塑系新一代主题创作队伍是一个最大的收获。在这一重大工程的创作过程中,我们真切地看到新一代雕塑家们团结协作、能征善战的出色表现。从小稿、中稿、等大放大稿到打制石雕成品,他们都全身心地投入,充满创作热情,展现了承担和完成国家重大题材主题性美术创作任务应有的能力,是政治站位高、思想和业务素质都值得信赖的高水平创作队伍。此番大家没有辜负党的重托,没有辜负这个时代,敢信今后能够胜任更多的国家创作任务。(节选)
主编丨吴琼
编辑丨何逸凡